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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(6.25二更)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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覃九寒來李家接人的時候, 蓁蓁正抱著孩子在院裏哄。

方才還哭得聲嘶力竭的寶寶,到了她懷裏,就光顧著笑了, 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流, 恰好落在蓁蓁的肩上。

李大娘急忙上來, 有些不好意思,“阿寶,你把春生給大娘吧,去裏頭換件衣裳。”

蓁蓁笑瞇瞇,還朝上顛了顛, 逗得小小的春生嘻嘻直笑, “沒事, 我們小春生一點兒也不臟, 是不是啊,春生?”

阿淮托腮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,一見覃九寒進來,就起身興師問罪, “你怎麽才來啊?那個肥崽子一直黏著阿寶哥哥。”

阿淮帶著些孩子氣的話, 逗得李大娘哈哈大笑,就連肥崽子小春生也露出一個天真的“無齒”笑容。

覃九寒上前幾步, 朝李大娘拱了拱手道, “多謝大娘照顧阿寶和阿淮。”

李大娘連忙應他,“沒,沒, 我還要多謝阿寶照看我家春生呢。”

說罷,朝肥嘟嘟的春生伸手,“來,奶奶抱,阿寶哥哥要回家咯。”

蓁蓁將孩子緩緩放入李大娘的懷中,見李大娘抱穩才松開手,她彎腰和小春生道別,“春生,乖乖的,哥哥回家咯。下回給你帶禮物。”

李大娘聽了直擺手,道,“別別,你不是送了個荷包了,小孩子家家的,送什麽禮物。送了也是糟踐東西。你的錢,還是存起來好,日後也好娶媳婦兒,到時候也生個寶寶。你這麽討孩子喜歡,日後孩子肯定和你親。”

蓁蓁笑盈盈的,兩腮酒窩若隱若現,乖巧道,“沒事,我不會胡亂花錢的,我的錢,公子都給我存著的。”

這倒是真話,家中銀錢基本都是覃九寒打理,她用錢的機會很少,吃的用的,覃九寒都會提前備好。雖然也每月給她不少零花錢,但是都花不完就是了。

和李大娘道完別,三人就出了李家院子,朝書香巷走去。

到家後,恰恰是申時,按照阿淮的作息,便是該睡午覺的時辰了。

阿淮可自覺地回了房間,抱著小枕頭呼呼大睡,甚至打起了小呼嚕。

阿寶哥哥說了,小孩子睡不夠的話,就會長不高。

他一定要比覃九寒還高!

目送阿淮回房的蓁蓁,正打算繼續送覃九寒回房念書,卻發現他坐下了,似乎有什麽話要說。

蓁蓁仰臉看他,小眼神帶著點疑惑,“怎麽了?”

覃九寒理了理思緒,然後風輕雲淡道,“倒也沒什麽,就是想問問你,方才在外面沒遇見什麽事吧?”

“沒。”蓁蓁乖乖搖頭,“我聽你的,吃完飯,就去李大娘家了。”

覃九寒又開始面不改色忽悠人,“的確如你所說,隔壁顧公子很奇怪。他……他似乎有些特殊的嗜好。”

蓁蓁見他似乎有難言之隱,就托腮繼續聽,“怎麽了?”

覃九寒語氣淡淡的,然後眼也不眨抹黑情敵,“他大概有斷袖之癖!”

“!”蓁蓁怔住了,半晌才哆哆嗦嗦道,“他不會是……不會是……”

覃九寒正等著她的下半句,打算安慰一番。

結果,蓁蓁冒出來一句,“不會是看上你了吧?!”

覃九寒扶額,世人皆知,龍陽之好都是找柔美清秀的少年,哪裏會有人打他的主意。

蓁蓁開始認認真真掰著手指分析了,“我就說,我分明沒見過他,他卻老是盯著我看,還非要請我吃飯,一定是知道我是你的書童!他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!那你有沒有被欺負?!”

覃九寒繼續扶額,就聽蓁蓁又道,“那隔壁的夫人也太可憐了!應該要和離才對啊!”

覃九寒正打算打斷她的話,轉念一想,這樣也好,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讓蓁蓁躲著顧文昌些,至於對方是看上他,還是看上蓁蓁,其實也沒太大差別。

於是,他輕輕咳嗽了一聲,默認了蓁蓁方才的推測,道,“所以,日後你躲著些他。明日,我找李大爺請人把籬笆小門封了,日後出入就從後側的角門。”

蓁蓁認認真真點頭,語氣中帶著點嚴肅和擔憂,“以後,我們不要和隔壁打交道了。廚房在他們那邊,你以後也不要過去了。等李大娘明日來,咱們雇她每日給咱們送飯。”

“一直到府試,你都不許再出門了!”

蓁蓁拍板決定,第一次這麽果決。

覃九寒忍住笑意,也一臉正色應道,“好,都聽蓁蓁的。”

不管顧文昌有什麽企圖,連人影都見不著,註定所有的主意都會落空。

更何況,眼下更重要的是,隔絕開顧文昌和蓁蓁。顧文昌不可怕,可怕的是他那個大哥,蓁蓁的青梅竹馬,顧長衛。

接下來的日子,他們這邊閉門不出,顧文昌也無計可施,只能按捺住內心的焦急。

很快便到了府試的日子。

因著梁朝的府試和前朝不同,向來不允考生自備文具被褥,為了防止舞弊,所有的紙筆、被褥、水和食物,皆由考場提供,甚至連如廁也在考間內進行,不得外出。

又因去歲錦州府出了舞弊一案,執行就更為嚴格,除了考引外,考生不得攜帶任何物件進入考場。

為了震懾眾人,甚至早早將錦州府不遠處的兵丁調派過來,在城外待命,一旦出了舞弊案件,不用上報朝廷,直接由崔小將軍帶人抄家。

這麽一來,雷霆手段之下,敢冒險舞弊的人,實在是少之又少。

這也是覃九寒選擇今年參加的緣由。

府試一般在四月左右舉行,但大概是因著去歲那一樁舞弊案,今年的府試推遲到了五月初。

五月初,已經有了些微的熱意,即便是清晨,排隊的考生們也都微微出了些汗。

卯時剛過一刻,一聲鑼鼓敲響,貢院大門敞開,眾多考生便開始入場。

覃九寒上輩子參加過府試,自然知道訣竅,天還蒙蒙亮,就踏著夜色出了門,所以早早占了前排的位置。

他排在前排,身上也無其他東西,負責搜身的官兵搜查一番,很快將他放入考場。

他進了考場後,按照考引找到自己的考間,施施然坐下,左右打量了一番。

位置還算不錯,既不是陰冷的邊角旮旯,也不是正好太陽直射的地方。左右兩個考間上掛了牌子,分別寫著。

“邱田縣人士,聶淩。”

“建德縣人士,程垚。”

很快,他左右考間的考生也進來了,皆是二十出頭的年紀,模樣也不差。

聶淩性子活潑些,也不怕覃九寒淡漠的表情,樂呵呵拱手打招呼,“覃兄,程兄。”

程垚略有些沈悶,只低頭低低應了一句,拱拱手便進了號舍。

聶淩也不介意,還繼續和覃九寒套近乎,“覃兄也不是錦州府人士,這回來赴考,可是租了宅子?我和我那書童都沒甚經驗,竟是住的客棧,可花了我不少銀錢。”

他似乎是個話癆,旁人不答話也能自顧自說上半天,直到考官過來巡視,聶淩才意猶未盡回了號舍 。

他一走,覃九寒便覺得清靜了不少,他現在的脾性同前世相比,好了不少。

以前若是有這麽個不會看眼色的人追著他說話,早一眼冷冷看過去了。現在則溫和了許多,雖然仍舊不愛搭理人,但至少不會擺到明面上了,冷淡冷漠全滲在骨子裏。

過了半個時辰,入場的考生漸漸變少了,考間也幾乎都坐滿了。

考官看了看天色,旁邊人附耳過來道時間到了,知府便揚聲道,“敲閉門鑼。”

“咣”的一聲鑼響,貢院大門隨之關上,幾百官兵將貢院圍了個水洩不通,莫說舞弊之人,就連一只飛蟲也進不去。

號舍內的考生逐個收到分發的考卷,以及考場統一提供的紙筆和墨硯,和一床略薄的被褥。

覃九寒拿到卷子,並不急著動筆,而是先把整張卷子通篇粗讀了一遍。然後,卷起袖子,開始加清水磨墨。

考場提供的墨塊質地有些粗糙,浸了水也不易推開,他一邊研墨,一邊整理基本的思緒。

等到硯臺中的墨汁足夠多了,他得基本思路也已經理清楚了。

鋪開備用的宣紙,覃九寒懸腕開始作答。

第一場是帖經,更多是考察考生的記誦能力,但科舉向來有規定,作答時不能汙卷,否則作廢卷處理。

所以,就這一場而言,考察的知識又細又偏,但對考生的性情是很大的考驗。

手一抖或是心中有所懷疑,筆下落了墨點,那麽就功虧一簣了。

好在覃九寒不是那種怕事軟弱的性子,很有些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,又準備得極為充分,因此下筆又快又準,除了中間來人送水送飯食,通篇下來沒有一絲遲疑。

日落至黃昏時,他便搖鈴交卷,隨後也不去回憶方才的試題,而是閉眼小憩,養精蓄銳,準備下一場考試。

第二場是雜文,考察的是辭章,或者說考察的是考生的藻飾是否華麗或是清麗。雜文對覃九寒而言,算是弱項,他一向不精於此道,也不曾費力鉆研過,只能圖個中等即可。

他雖是這般打算的,但考運卻很不錯。以往府試皆在四月,今年卻推遲到了五月,天氣炎熱不說,貢院內又氣悶,還多蚊蟲。

不少考生昨日還精神尚好,昨夜卻是一夜未睡,今日的狀態便有些不對勁了。有十數個體弱年老的考生,甚至沒能起身作答,被巡考派人送出了貢院。

因此,這一場下來,覃九寒雖覺得自己作答十分一般,但能撐到交卷只占了十分之九,其中又不遑那些暈頭轉向隨意作答的考生。他原先的中等的作答,也艱難踏入了上等的行列。

第三場策論,考察的是考生的政見時務,這對其他考生來說是最難的一場,對他而言,卻是再容易不過。旁的考生,即便是家中有為官之人,也不過是對時務有個大概的見解,更別說那些從未接觸過為官之道的。

但覃九寒不同,他上輩子權傾朝野十幾年,梁帝甚至連折子都交給他批閱,考卷上的題目,與他而言,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。

因怕旁人看出端倪,覃九寒還特意修改了部分作答,讓他整篇文章有些微的漏洞,雖然能讓考官一眼看出來,這個考生對官場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東西是不了解的,但是通篇讀下來,瑕不掩瑜,比其他考生天花亂墜的作答好上不少。

府試共考三場,策論卷子一收,考官大人親自封卷袋,然後封了三日的貢院大門大開,考生皆魚貫而出。

在門口等候許久的蓁蓁,一眼便從人群中找出了覃九寒。

連考三日,既要搜索枯腸作答試卷,又夜夜不得好眠,入口的又是幹硬的幹糧,考生大多是踉蹌而出,面色蠟黃,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一般。

而覃九寒卻與旁人不同,他重生後便嫌棄自己體弱,日日清晨一套拳,這習慣堅持了一年多,早把身子骨裏那點孱弱都散盡了,雖然看著並不壯碩,實際上並不像普通書生那般手無縛雞之力。

所以,面色還算正常的覃九寒在一堆面色蠟黃的考生中,不可謂不顯眼。

蓁蓁一捕捉到覃九寒的身影,便笑盈盈朝他揮手,臉頰上兩個盈盈梨渦,又甜又軟。

覃九寒見了心情頗好,難得露了個笑,正要往前去,就感覺肩頭似乎有人要來拍,他一躲,那人便拍了個空。

聶淩見覃九寒躲開了,也不尷尬,還上趕著搭話,“嘿嘿,覃兄身體不錯,你看看我們,三日熬下來,都成了猴兒了。覃兄你還這般精神,為兄佩服!”

覃九寒沒回話,他身旁沈默的程垚難得開了尊口,“聶兄,承認自個兒是猴,你還真是極有自知之明。”

他是個悶葫蘆,偏偏聶淩是個上下亂竄的猴兒,兩人入場的時候便排在前後,被聶淩騷擾了一路。哪曉得入了考場,兩人的號舍恰好中間只隔了個覃九寒,又被聶淩黏上了。

入場和出場,他就沒有一刻安生過,泥做的人也要發脾氣了。

聶淩嘿嘿一笑,也不介意對方的諷刺,還樂呵呵朝他的書童阿圓招手,“阿圓!阿圓!你少爺在這兒!”

自家少爺沒有半點讀書人的沈穩,阿圓頗覺丟人,恨不得上馬車直接走人,又礙於身份,只好敷衍擺了擺手做回應。

他動作敷衍,表情也有些敷衍,和旁邊笑盈盈的蓁蓁一比,對比就實在很鮮明了。

聶淩忍不住羨慕道,“覃兄,還是你的書童好,模樣好看,還活潑。我家阿圓對我真是太冷淡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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